藥師兜指揮白蛇,把男人的屍體和一旁昏迷不醒的忍者並排,便於他施展穢土轉生。一根暗綠色的殘角從破碎的衣物裡滾出,掉在白色的磁磚地上,又被滑行的白蛇擠到解剖台下。

當男人的屍體靠近時,翠綠的光芒一閃而過,正巧被藥師兜看見。他拾起殘角,端詳著。殘角有著玉質的觸感,細膩且光滑,但是卻絲毫沒有方才那般亮眼的光彩。白蛇放下屍體,朝著藥師兜揚起腦袋。他放下墨綠的殘角,快步走向施術的位置。

四戰打響,當所有穢土體分散至戰場各處時,藥師兜突然想起那根殘角。

殘角看著不起眼,卻能感受到一股能量寄宿在其中。出於好奇,藥師兜在地上畫下穢土轉生的術式。這次沒有活體作為死者寄宿的媒介,墨綠的殘角放置在術式中央,隨著查克拉的運作,無數灰白的碎片聚集起來,他們相互包裹,逐漸塑造出一個女人的外型。

殘角被碎片向上推,最後固定在女人的額頭上。他恢復了他生前的色彩,如同最上等的玉石般翠綠。

雙腳不受控制地前進著,女人根本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他早就死了,在某一場戰鬥中,他的時間到了盡頭。男人模糊的背影是女人死前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那時,他的咽喉裡全是血,連最後一句道別都說不出口。

不知又跑了多久,腳下突然一絆,女人踉蹌了幾步。先前壓制在意志上的力量消失了,他抓握著雙手,不知所措地望著無邊無際的樹林。

額上的一對角只剩下一根,女人摸了摸斷面,洩氣地靠在大樹下。雖然不影響施術,但是一點也不好看。女人有種感覺,他已經死了很久很久,而這是一個他從未想像過的未來。

從10歲到22歲,他都以男人的所有物自居。這是他第一次脫離男人的命令行動,而這也是他最茫然的一刻。男人擁有無限的時間,女人卻不然。他的時間停留在22歲那一年,但是他仍抱著一絲希望,或許男人還活著,並且他還記得他們一起經歷一切。

女人泛紅了眼眶,他知道自己在男人心中只是一個以死亡為藉口離去的背叛者,而他不過是在自我安慰罷了。 不遠處的動靜觸動女人的神經,餘角亮起綠光,查克拉隨著感知往四面八方鋪蓋。好幾個人正在往女人的方向聚集,嚇得他竄了起來。以往的戰鬥中,女人是誘餌,而主攻全由男人負責,現在的他身上連一個趁手的武器都沒有,而且這具佈滿裂痕的身體一看就不是正常人類,根本不可能蒙混過關。 突然間,感知網觸碰到一股熟悉的查克拉。女人猛地看向西邊,想也沒想,一鼓作氣朝那裡奔去。男人就在那裡,而且正在和大量的敵人戰鬥。

強大的感知能力讓女人能夠躲開敵人的徹查,他靈活地避開所有危險,一步步靠近男人的所在地。女人的心安定了下來,他不是漫無目的地逃竄,而是像從前,只要擺脫重重敵陣,最終就會和男人會合,完成任務。

這麼想著的女人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中了敵人的計策,他一腳踩在鬆軟的樹葉上,觸發了佈藏在下方的起爆符。巨大的火光和爆響在樹林中炸開,女人赫然發現自己的下半身空無一物,一攤灰白的碎屑散落在本應是血肉的地上,無力地擺動著。

「這是什麼啊!這是、這怎麼會——」

女人滿臉驚恐,試圖爬出敵人的控制範圍,但起爆符連動了封印術,黑色的術式纏繞上女人的上半身,再次奪走他的意識。身體一沉,女人似乎被裝入一個容器,黑暗逐漸壟罩了他,最後,女人閉上了雙眼。

男人鬆開敵人的屍體,朝著女人的查克拉消失的方位走去。見男人離開戰場,卻沒有人敢上前阻擋他,地上的屍體七零八落,全是那些打頭陣的忍者。黑色的觸手習慣性地破開死者的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臟,他們跳動著,送到男人面前時,他才想起來他早已死去,再也不需要補充新鮮的心臟。 明明是受忍術所控制,軀體能無限再生,男人卻有種錯覺——這樣的模樣比那近百年來的生命更像一個人類。

他摸著胸口,生前一直習慣性放在暗袋中的殘角不翼而飛,而這也是女人能夠復生的原因。 施術者將轉生體視為殺人的工具,正好和男人現在的心情重合。觸手從他體內破出,衝向來不及逃竄的忍者,男人所經之處,鮮血噴濺流淌,只有殺戮才能讓他找回些許的掌控感,忘記自己現在處於被施術者操弄的不悅。

在一片狹小的空地上,四、五個木箱被聚集在中央,上方貼著封印用的符紙。看著木箱,男人皺起了眉頭,撕下符紙。戰鬥不過才剛開始,女人馬上就被抓獲,即便擁有了不死之軀,還是和從前那樣弱小。

掀開木箱的蓋子,陽光從男人背後灑落。女人眼皮輕顫,而男人呼吸一滯,時間彷彿回到久遠以前。女人的雙眼熠熠生輝,他額上的角不是暗沉的墨綠色,而是和記憶中一樣美麗的翠綠,男人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地滑過光滑的表面。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