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的生命氣息陷落虛空,幻境與倦意剝奪最後清明。
即使正義與自證赴會,皆無以作為生命的贖價。
橄欖灰玲瓏流線穿遍枝椏空隙,串織出鉤型,空懸疑懼停駐來向。牠於大氣間的織圖未竟,埋藏榛樹底的黑影彈躍伏擊,銳爪深嵌,惡狠狠折斷飛翼,將之拽向大地之母的懷抱。圓卵葉瓣與草屑沾在鴉黑毛皮,藍灰羽翼癱軟翻折利齒間,硬顎齒舌稍稍擠壓,便能感受小小心臟微弱彈跳,生之顫動脆弱而鮮活。
令人著迷。
天際陰灰,失溫日光灑於灰白樺木林,葉隙篩漏刷淡光斑,不溫不暖映亮大地蒼白面容。林間闃靜,未有百鳥競鳴的熱鬧,再無生靈擅動──*這裡有其他的什麼令鳥雀畏懼,而不再使牠們恣意高歌。*沉寂的林子正是最危險的。她知道。但嬌小獵者半沉浸於獵殺成功的野性興奮,血脈賁張,一瞬忘卻畏懼、忘卻衡量能耐。黑貓鬆口放下瀕死山雀,踏著無聲貓步朝驚鳥來處去。
受傷草葉彎折淌血,新鮮裂口冒出濃郁草腥,有人自認小心地殘殺它們。底層土壤翻出,新舊土乾濕不一混雜,地底蟻道受外力挖掘坍塌,蟻群慌亂四竄。即使拂去腳印,在視覺上變得模糊不可辨認,她仍清晰聞到靴底殘餘的草屑、蟻屍酸氣、落入土壤的汗珠鹹腥。
*有什麼確實在這裡。諸多線索模糊構成對方形體。或許高壯地、被掩蓋的足跡深且寬大。面容或許謹慎鎮靜、他確實好好抹除大量行跡。一旁刺藤勾落幾根黑色獸毛,聞起來像猩猩或猴子。對方仍有部分獸化,或許擅長武鬥肉搏──林間風過,捎來氣味,意外透露對方所在,比她想像的更近一些。*但論隱匿狀態,她目前姑且是驚險佔了上風。
是鬼祟潛伏的敵兵,或許正蒐集情報。
可她不是多有忠誠心的人,無論何處,命運皆冷漠殘暴回應她的生。黑貓擺擺長尾,打算調頭離去。此刻無情風驟轉,自她流向潛伏黑影,同樣迫使她暴露於對方感官間。當她意識到狀況不妙時,一隻大手已將她惡狠狠扼在地面,地面粗糙,草汁濕糊磨著毛皮。
「顯現妳的模樣。」深膚黑髮的兵士沉聲喝道,冷漠棕眼映出高舉刀尖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