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克斯機械地吞下難嚥的食物,看著用餐區大部分人身邊都跟著精神體,他莫名地有些恍神。

這裡嚮導和哨兵的數量多得彷彿又回到了寄宿學校。

他分化得早,在十一歲生日的前三天開始發高燒,所有感官都像是放大一樣,無止盡地撞擊著大腦。小小年紀的菲力克斯時常在那三天總能聽見父母在門外竊竊私語;嗅出站在外頭的艾琳噴了香水;甚至分辨出 三歲的英格麗因為飢餓嚎啕大哭──他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能感受到這麼多。

直到退燒後,父親找來家庭醫生。做完一系列檢查,醫生判斷佛斯先生的二兒子分化成哨兵,並建議帶他去機構做一次深入檢查。菲力克斯聽不明白什麼是哨兵,更不懂父親接下來說「嚮導」和「連結」的意涵。

在艾琳擔憂的眼神下,他與母親一同上車。那位總是掛著淺淺笑容、對小孩不冷不熱的母親輕拍兒子的頭頂,對他說:「恭喜你,我可愛的孩子,接下來你會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領導者,記住,他將會引領你,讓你成為更好的人,聽我說,菲力克斯──你必須完全服從你的嚮導。」

「母親,你也有嚮導嗎?」年幼的菲力克斯問。

「當然,親愛的。你的父親,他就是我人生的明燈。」

分化半個月後,菲力克斯在一次晚餐被告知即將轉入寄宿學校,那裡的學生和他一樣,在就學時期迎來分化,而他的父母正是在那裡相識。

「你會在裡面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好哨兵,」父親切開面前的牛排,未被煎熟的部分滲出血水,混著肉汁流進盤裡,「同時也會在裡頭遇見與你相襯的嚮導。」接著,他面帶微笑看向自己的妻子,「就像我和你母親一樣。」

然而,從結果來看,父母的冀望全然破碎。菲力克斯在這七年裡,從未和任何一名嚮導適配,不僅如此,他還經歷了人生中最糟糕的校園生活。剛轉學進去的第一年一切尚且平穩,但從第二年開始,一名休養一段時間的學姊回歸校園,第一件事就是來找菲力克斯的麻煩。

哪怕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何時招惹過對方,那位嚮導仍召集自己的好友和同學,幼稚地孤立起茫然的學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學姊的勢力強大,到後面連同班同學都漸漸遠離他,菲力克斯孤單一人,承受同儕的排擠,以及師長對他「無法適配嚮導」的辱罵。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這所學校會為新生配對適合的對象,確保哨兵能夠不依賴嚮導素生活──哪怕在這個世代,嚮導素早已普及。沒有適配到的學生如同異類,背後總有無止盡的私語和標籤,所有一切都成為他們譏諷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