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最後一片落於窗外的樹葉,枯黃的色澤宣告夏日的離去,微冷的秋季正悄然邁進生活之中卻無聲無息。渡会雲雀收好掃把,望了一眼咖啡廳的內部空間,平時總跟自己打鬧的另一人卻不在身邊,思考再三還是決定進去房間內看看狀況,畢竟風楽奏斗過了午餐時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手掌搭上微微闔起的門,沒有完全關起代表他的雇主授意他可以隨意進出,基於告示他仍舊是輕輕敲響後才握住門把,向內推開。
「奏斗?」總是大聲嚷嚷著的嗓音放輕了聲調,試探性地呼喚卻沒有得到回應,生起一絲惡作劇心態的渡会雲雀靜悄悄地站定到在電腦前聚精會神的那人身後。
「哇!」驟然爆響的巨大嗓音接觸木質家具後不斷反射,音波打上牆爾後又推擠著進到耳裡,扭曲了一下眉毛,渡会雲雀發現自己叫得有些大聲。然而理應會嚇到挾著尾巴哭號的人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手仍貼在滑鼠上,螢幕藍光襯得那雙淺紫眸子一絲精神都沒有,情況有些不對勁。
將手貼上柔軟的雙頰試圖理解怎麼一回事,宛若剛出鍋的鮭魚那般燙又紅,風楽奏斗整個人呼吸淺短又神識不清,任憑渡会雲雀如何翻弄他都沒有反應。
「奏斗、奏斗!」現在才發現自家上司生病了,還燒得不清,再度被音波攻擊的風楽奏斗終於有了反應,乾啞的嗓音硬是擠出一句你好吵的嫌棄;軟綿綿的手掌推搡著壓過來的身軀,說話時的氣息都燙得能沖一杯早晨的咖啡。
順勢接過推過來的手掌,一個使勁把人弄到自己的方向,搭著肩膀攬著腰肢,一邊擔心一邊抱怨的渡会雲雀勉強搭著沉重的身體。與平日的打鬧不同,現在掛在自己身上的人由於生病而癱軟,總是活蹦亂跳的雙足也失去支撐般堪堪只是直立的狀態。
現在的情形才讓渡会雲雀意識到平日的風楽奏斗可是有在控制力道的,無論是從背後的飛撲還是抵在肩頭的撒嬌,猶如大型犬隻的戀人會拿捏好觸碰的界線,然而現在的狀況是過於氣喘吁吁而無法思考記憶中的各種細節,渡会雲雀一瞬間產生了打電話委託友人們來照顧病患的想法。
好不容易到休息室簡便的床上,開始認真思考不過是一段走廊的路途怎就累得幾乎是要喘不過氣。才剛結束店內打掃的身影又開始團團轉忙了起來,總是帶有從容的那抹紫此時卻顯得手忙腳亂。
「別緊張……只是小感冒而已。」口齒不清的安慰讓渡会雲雀更加不滿,在櫥櫃一頓翻找的動作越發響亮,襯得風楽奏斗的嗓音更加飄渺,好似下一刻便會徹底撒手人寰似的。
失去活力但仍可以思考的腦袋一骨碌地轉,最後呼喚了還在翻找的戀人:「ひば。」不似往常那般拖著尾音,低沉沙啞、咬字真切,重音敲在鼓膜上而不容拒絕。
眼瞼微歛,藏於眸底的那抹光彩因發熱而稍顯黯淡,卻賦予了雪青的虹膜一片吹著風雪的淡然。流淌著晶透酒液的雙眸宛若前陣子的酒醉而失控,目光無法逃離的當下甚至還與之一同沉淪。
「聽我說。」言語好似一座山,重且沉。語調裡的較真與悲痛讓渡会雲雀傾身靠近,生怕動作大點就打破風楽奏斗的肅穆。
「我命不久矣,」濃濃的悲傷襲來,潮水般淹沒一切,即將滅頂而窒息使得他大口喘氣。
「待我走後便找個好人家……別再找像我這樣的。」乾裂的雙唇開闔引出陣陣潸然的淚滴,他眼眶盈滿不捨,強裝堅韌地搖了搖頭,雙手緊握住有氣無力而虛虛搭著他的那雙手。
「若在往後思念我時看到金黃的那片落葉,是我回來看你了。」顫抖的手回握住過於用力而發抖的戀人,失去光亮的雙眼隨著偏移的頭顱而閉上。渡会雲雀發出隱忍的嗚咽,偏過頭去不看這慘狀。
抽抽搭搭吸著鼻子,下一秒那雙總是盈滿笑意的眼睛就充斥著無奈盯著即使生了病還有閒工夫搞笑的人,看起來是不需要太擔心病情了。
「都什麼時候你還在演。」終於找著橢圓形的藥片,抓過冷水壺一股腦地要虛弱的病患吞下感冒藥,渡会雲雀對於搞笑的風楽奏斗、以及陪他演繹小段子的自己,都是一陣無語,卻又因為床上那人還有力氣搗亂而感到鬆一口氣。
好在吞下了常備的感冒藥後終於是緩和下了呼吸,睡著的風楽奏斗溫順且乖巧,淺金色的髮絲因汗濕而貼在紅潤的雙頰上。擰乾降溫用的毛巾替他擦掉額角的汗珠,此時終於放下心來的渡会雲雀不禁開始沉聲埋怨自己的戀人總是帶給他如此多的驚嚇。
但手裡的動作卻溫柔得好似能掐出水來,從剛剛就一直忙前忙後準備照顧病人的各種物品,現在終於鬆一口氣而塌下肩膀,乾脆趴在床邊的渡会雲雀迷迷糊糊地閉起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