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大得像是天在吼。砰砰的聲音打在湖面上。人的哀號早就被吞進了水裡,聽不見,也不重要。
這該死的傢伙還沒斷氣。我握緊了他的後頸,像壓著一塊破碎爛布,把他的臉死死按進水裡。 他掙扎、踢腿、喉嚨裡咕嚕咕嚕地冒著氣泡,但他的臉不曾、也無法從汙泥之中抬起。
我沒看他的眼睛,做的只是仔細端詳那浮在水面上的氣泡如何從圓大變細小、從急促變稀薄。 直到他再也不動了,我才將手鬆開,站起身來擦拭臉上的雨水跟血花。
另一具已經沒聲音的屍體還橫在岸邊,半邊身體像是被獸爪撕裂,斷肢纏著半截折斷的藤蔓。 血混著雨水流進湖裡,如水中開出艷紅的花朵。 他挑釁我,所以死了。這是代價,我贏了。
我的防水外套早已濕透,血水與雨珠順著袖口淌下,但這並不阻礙我在水中活動與戰鬥。
我不記得他們說了什麼。也許在死之前他們想求饒,也許想問為什麼。 但在這種天氣裡,語言沒用。水會替我回答——
「你不配活著。」
這不是仇,也不是恨。就是個簡單不過的規則: 物競天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我選擇繼續戰下去,直到我找出這座伊甸是什麼鬼地方。 第一天手環那怪異的訊息,第二天扭動瘋狂的遺體,太多讓人在意的事了。
我抬頭看天。雲層壓低,遮住陽光,時間像被雨洗得斑駁不清。應該過午了,比早上稍暖。
「雨天可弄不乾肉……嘖、就讓別的餓鬼撿走吧。」
當然也能原地生啃,但要吃生人肉不如啃生魚,魚相對美味多了。 況且我該回去了,鋅笏還在等我回歸,鬼混這麼久也大概忘了今早發生的衝突了。 但在那之前,我還需要點東西墊胃。
說巧不巧,這念頭才剛閃過,我看見湖中心的水面晃動——黑影像魚,但比魚更詭異。 ……應該,挺值得一捕,吃下去就不用擔心在安全屋睡到一半餓醒。
我半身沒入水中,緩慢靠近。雨水拍打在我後頸上,有些刺,但我無所謂。 但、當我靠近時,才看清那不是魚,是—— 一隻手。
濕漉漉的,漆黑的,如剛從泥堆裡掘出來,像死過一次又被硬生生拉回來的死人手。 牠,猛地抓住我的手臂——
「——咕?!」
我來不及掙脫。水底無法立足,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此失衡。瞬間我知道糟了—— 我太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