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即使時節已臨早春，清晨和夜晚仍舊冷得讓人打顫。從餐廳的後門出來，確認用電產品和燈具都關上後八雲才鎖上門，差半個小時便要換日了，明明今晚的客人很少，他卻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時間收拾和清掃。

心思紊亂，連帶著熟悉不已的環境也覺得陌生，還差點砸了慣用的碟子。一股說不上的氣惱和困惑無處可洩，八雲低著頭，試圖理智地思考今晚發生的情況。曾經交往的戀人攜著女伴前來、卻又在離開前詢問能否保持聯絡──為了什麼、或還有什麼意義？他不願深思，只覺得塵封在內心某處的情緒隱隱騷動，若再多想一些、幾乎就要破土而出。

還有什麼意義呢。事到如今也無須再對往日道歉，儘管分開當下除了不解和疼痛，也只是年少時期的回憶，像自己閱讀的書籍中提到的情愛和謳歌，不過只是經驗的一種。

一定是伊得畢業時將靈魂的一部分也跟著帶走了，留在原地的自己才會感到時間停滯吧。若這麼說來，聽起來就會像怪罪對方一樣，爺爺奶奶只知道很照顧自己的學長畢業、卻來不及向他們表明心情。

「唉⋯⋯」

將聯絡人刪去時也一同換了手機，他卻記得那幾個數字在撥出時會響著不同的高低音，別再想了，他的腦子懇求著，隨著門鎖落下，只想趕快回家倒頭就睡。

「⋯⋯伊得先生？」

「⋯⋯你現在才下班嗎？」

剛才想著的對象靠在車旁，若非對方手機螢幕上的蒼白光芒照亮了臉，他不會發現是他：伊得穿著剪裁合身的長板大衣，手裡還夾著菸──發現自己的目光停留，伊得笑了笑，熟練地掏出隨身用的煙灰盒，將未熄滅的煙草按進裏頭：「抱歉，你不喜歡煙味吧。」

「⋯⋯已經很晚了，你怎麼⋯⋯不、沒什麼，請快點回去吧。」

「一下下也好，能和我聊聊嗎？在車上也可以。」

「那個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