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要量衣服的尺寸。」
李相赫拉下脖子上的皮尺,表情毫無波瀾,他不笑時唇角仍微微曲起,恍惚帶著貓一樣的狡黠。崔玄準愣著點了點頭,一踏步站到鏡子前,讓這位遠近馳名的裁縫師展開他的工作。李相赫站到崔玄準身後,展開柔軟的皮尺,兩手輕輕按上這名少年的肩頭,比對著尺上的刻度,又歪過腦袋,從側面丈量少年的臂膀。他的手指隨著皮尺拉伸,微微擦過崔玄準未著片縷的前臂,像輕巧的蝶循著陽光飛舞,最後不經意停上柔軟的草莖。
「請稍微伸開雙手——就像這樣。」
李相赫說著,自然而然地圈起少年纖細的手腕,向上拉抬一些。一般而言,站著不動任人擺布,多少會令人有些不自在。崔玄準卻沒有那樣的彆扭,只是乖順地讓李相赫做他想要做的事。他望著鏡子,看見自己微微張開雙臂,而李相赫的手挾著皮尺從他背後繞出來,修長十指於他胸前交接,又拉著尺帶縮回去,像一個蜻蜓點水般的擁抱。崔玄準突然有些害臊,身體隨著皮尺的收束而微微僵直。「放輕鬆。」李相赫在他身後說,溫柔的嗓音像是蘊含魔力,讓崔玄準不自覺地想聽話。他試著調整呼吸——且刻意放輕了動作,擔心起伏過大會影響裁縫師工作——想像旋開緊咬的螺絲,一點一點地將自己放鬆下來。
李相赫依次測量了胸圍、腰圍與臀圍,以那近似環抱且過於熟稔的動作。好瘦,他讀出刻度時在心中默想,低垂的視線落在崔玄準的腰上,神情看不出絲毫變化。他本該繼續向下丈量腿部長度,目光卻遲遲不肯移開。他向前一步,將皮尺繞在一側的手腕,然後鬼使神差地伸出雙手,從少年的後方輕輕搭上了他的腰際。
「⋯⋯相赫先生?」
「失禮了,只是習慣親自確認一次。」
李相赫面不改色地回答,語氣中毫無破綻。他感到掌心傳來細微的震顫,讓他忍不住將手更貼緊了幾分。他早已知道這副腰肢有多纖細,實際握在手中時竟又更顯得脆弱,彷彿他只要再用力一點就能將之掐斷。他克制著力道,稍微捏了捏、又拍了拍,而被他掌握著的崔玄準竟也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像是全盤聽信李相赫的藉口,即便那明顯是在胡謅。這讓李相赫心情非常好,貓似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彷彿更大了一點,但他懂得見好就收,在崔玄準真正起疑前繼續他的工作。
原本只是簡單量個尺寸,卻因為李相赫的私心而硬是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時間,而崔玄準竟也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只道李先生做事仔細,難怪能成為全國第一的裁縫師,而能讓他親手為自己做一件衣服,合該是多麼幸運的事。想到這裡,他的表情止不住地流露喜悅,被李相赫敏銳地捕捉到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崔玄準的肩,說今天就到這裡,等服裝完成會再通知他。崔玄準高興地向他道別,離開的一步一踏都像開著花。李相赫目送他離開,彷彿看見一隻蝴蝶翩翩地隨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