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釉一如往常的跟著哥哥們前往一個富豪雲集的宴會,而身為眾人眼裡的小麻煩,徐家的掌上明珠,再加上兩個哥哥在地區裡也算頗有名望,自然是沒什麼閒雜人等敢打擾,所以她在宴會裡走動如入無人之境,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徐家的三個孩子,前兩是雙胞胎兄弟,長相如出一轍,如墨般的黑髮隨了父親,與心釉遺傳自母親的銀白髮色成為鮮明對比。兩人行為及談吐都頗為得體,全然不似一些黑幫家族的豪橫作派,倒更像是古老的名門望族。而么女心釉,在心性上則調皮了些,雖也有著優雅的行為舉止,但偶爾說出口的話可謂奔著氣死人去的,不過就算如此,卻沒有任何一個真惹上的仇家。 今日的宴會,她早就耳聞那位N109區的名人—秦徹也在場,不過宴會中沒有看見肖似秦徹的影子,想來大約是在某層樓的房內。就這麼想著,徐心釉來到了據說是VIP人員的休息室,長廊四下無人,但燈光充足,並沒有什麼可怕氣氛。她一間一間的觀察,在門外探頭探腦的,據說秦徹是個有著犄角跟大翅膀的人,既然這麼厲害,在門口站一會他就會發現吧?也不知是如何推估出來的結論,徐心釉就在每間房門口都站了會,只要裡頭沒有動靜,就換下一間。 直到走到長廊後段的中間區域,反倒是她先聽見裡頭傳來的古典樂聲。徐心釉好奇地在門口停下腳步,聽了會,不過同樣無人出聲,直到準備離去時,裡頭才忽然傳出一個低沉的嗓音:「在我門外鬼鬼祟祟站這麼久,有什麼事?」 徐心釉先是睜大眼,接著露出欣喜的表情。果然猜對了! 「如果我說,我是來看犄角跟大翅膀的呢?」 短暫的對談間,她的evol早已悄然滲入,如病毒般扎根。對於大約是秦徹的傢伙,她使用起evol來倒是絲毫不顧忌,畢竟能察覺自己evol的人至今未見,她有極大把握秦徹也不會發覺。一時間,對方並沒有接話,古典樂仍在流淌,就在徐心釉以為沒戲時,房門傳來『喀』的一聲輕響,似是默許她的進入。 徐心釉眨了下眼,露出抹玩味的笑意,她伸出手握住門把,緩緩將門打了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昏暗,房間裡頭除了落地窗外帶來的光亮,只有幾處燈源,一處是背對門口,一座沙發椅旁的落地燈,另一處是牆上裝飾用的復古燭台造型燈飾,與走廊上充足的光線成為鮮明對比。在黑暗中,隱約能瞧見一旁有台留聲機,正在撥放方才在外聽到的古典樂。她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眼見如此態勢,換成旁人怕是調頭就走,可她卻神色自然地走進房內,還順手輕輕帶上了房門。 「秦老闆好興致。」縱使無法看清坐在沙發椅上,背對自己的人是誰,徐心釉已經認定眼前的人是秦徹無誤。 坐在沙發上的人發出兩聲輕笑,聽不出是何意:「你怎麼就能認定,我是秦徹?」 「因為我有魔法,我的魔法說你是秦徹,你就是秦徹。」她輕鬆地回應,走到留聲機旁,留聲機的款式復古,恰好是徐心釉喜歡的那種,因此她忍不住駐足久了些。 「喔,原來是魔女大人。」 這位『秦徹』大約是沒有想起身的意思,可徐心釉壓根就不在乎這點,在好奇心驅使下,她很快就來到沙發旁,彷彿眼前的人並不是外界傳聞,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是呀,所以身為魔女大人,想要看看這位秦老闆的廬山真面目,也不是不可以吧?」 語畢,徐心釉往沙發上看去,正巧撞上對方望過來的視線,那雙帶著侵略性的紅瞳首先就擄獲了她的注意力,接著才是一頭白髮,以及如刀刻般深邃的五官。 嗯,很好,沒有躲開,看來evol運作得非常成功。 「你的頭髮顏色比我的白呢,可是怎麼沒有犄角?你藏起來了?」徐心釉完全不被秦徹的面龐所惑,一心一意只想知道對方為何沒有她期待的犄角。 秦徹看著眼前的透出貨真價實疑惑氣息的女孩,嘴角微勾,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你來,當真只是為了看我有沒有長角?」 「這麼說,就是有了吧?大家都說你是個長著犄角,有著大翅膀的N109區大魔頭。」她的evol到現在仍在作用著,見秦徹沒有犄角,乾脆借力使力,讓對方誤以為自己長了犄角,倒也不虧。可她卻沒發現,秦徹的右眼,正微微亮起不尋常的紅光。 秦徹饒有興味的看著徐心釉,並不說話,徐心釉本還以為秦徹會對犄角這件事做出什麼反應,畢竟暗示已經寫入字句間,沒道理秦徹不會被影響,除非對方對自己毫無信任,可看秦徹的樣子……似乎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難道是暗示得不夠明白?讓人誤以為自己長出犄角這件事實在太牽強了? 「小貓伎倆。」秦徹微微勾唇,下一秒,徐心釉被一股黑紅霧氣包裹,騰空飄起,她微微睜大眼,表情是明顯的驚訝。 「既然我是大魔頭,你這登堂入室的小貓,以為自己還能安然的走出這裡?」秦徹看了眼一旁的落地窗,距離地面有6層樓高,底下是一座布置精美的花園:「你說,我會不會把你從這兒扔下去?」 難道是大魔頭這句話被暗示了?徐心釉來不及細想,當即說:「你不會,你肯定不是個大魔頭,你仍有良知。」 「我會,而我也不是什麼好人。」秦徹用像是在看著有趣小動物的眼神看著徐心釉,黑紅霧氣緩緩將她提至打開的窗邊,只要稍微一使力,便能將她拋出去:「這種evol,好用,但不適合用在我身上。」 徐心釉這才知道,自己的evol對秦徹完全不起效用,這可是出生以來頭一遭。思及此,她才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慌張,眼下被人箝制的實感才浮現出來。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真的沒有想做什麼壞事,秦老闆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好不好?」徐心釉裝出無辜的樣子,試圖蒙混過關:「而且,我看您有些眼熟,看在眼熟的份子上,我們就算熟人了。」 這句話可以說是非常沒有邏輯,但徐心釉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的情況壓根沒有時間讓自己思考秦徹在想什麼,只要秦徹來一個突發奇想,她就會直接自由落體到一樓地板上,到了這時她才恨當初為什麼沒有去臨空當獵人,練一練身手,好歹還能掙扎一陣。 「的確是眼熟。好,熟人價,放你一馬。」 當徐心釉還在疑惑秦徹怎麼這麼好乎弄,身上的黑紅霧氣霎時大起,猝不及防間,就這麼將她往窗外一拋—— 「啊啊啊啊啊啊秦徹我說的放我一馬不是這樣放!」 徐心釉尖叫著被拋出,並且往下墜落,瞬間人生跑馬燈一幕幕閃過腦海,在她快要觸及地面時,陡然間,她落入了一個結實且溫暖的懷抱,沒有意想之中的頭破血流,連衝擊力也神奇的消失了。但墜樓的感覺實在太過嚇人,徐心釉還來不及細想自己為何得救,手臂一伸,就這樣攀住對方的脖頸哭了起來,連對方是誰都還沒看清。而這尖叫跟哭聲,果不其然把屋子裏頭的人都給驚動了,馬上就有細細簌簌的人聲傳來,以及走動聲。 「小貓還調皮嗎?」 徐心釉呼吸一滯。這不是……這不是秦徹的聲音嗎?她倏地抬起頭來,不管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只是瞪大眼望著剛才還在六樓的白髮男子,滿臉不可置信。這傢伙不是想摔死自己嗎?而且速度怎麼那麼快? 秦徹又是那副饒有興味的樣子:「我救了你,不說謝謝?」 徐心釉還沒回話,花園的大門便被打了開,不知道是誰喊了句:「這不是徐家的孩子嗎?」 吵嚷之間,徐家的雙胞胎兄弟倆也趕至花園,見寶貝妹妹被一名白髮的陌生男人抱在懷裡,似乎還哭了,立刻上前大喝:「把她放下!」 見這麼多人都陸續走了出來,徐心釉才想起自己現在頂著個哭得很醜的臉,連忙把臉埋進秦徹懷裡,打算當縮頭烏龜,就算秦徹把自己推開了,她也打定主意要死皮賴臉的黏著。不過意料之外的是,秦徹並沒有把她推開,而是抱住人往懷裡靠了靠,掩住徐心釉的臉,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看來你得欠我人情了,小貓。」 接著對徐家兄弟倆朗聲說:「她被花園裡的野狗嚇到了,我正要把她帶進屋內。」 徐家兄弟自是不信,自家小妹何時怕過狗了?若當真是怕狗,至於需要被一個男人抱著嗎?但窩在白髮男人懷裡的徐心釉聽到對方的話,只是一個勁的點頭,抽抽噎噎地說:「剛剛有好大的狗在樹下,我沒看清楚,就被嚇到了,還跌了一跤。」 果然徐心釉的evol奏效,兩個哥哥沒有再對此多說什麼,轉而連聲對男人道謝,一邊忙把小妹接過,換成自己抱著——畢竟自家人抱著,終歸還是安心些。 ■ 這場宴會,徐家中途就離開了,說是小妹受到了驚嚇,需要靜養。在回程的路上,徐心釉發現禮服口袋裡,不知何時被放了一枚烏鴉胸針,上頭有著精緻的紅寶石,就像那個男人的眼睛。她拿在手上,細細端詳著,想起被拋下去前,秦徹說的話。當時徐心釉說秦徹眼熟,這句話其實不假,她總覺得在哪兒看過這個男人,不過沒料想到,秦徹竟然也回說她看著眼熟。 ……真是奇怪的人。 雖然這麼想,徐心釉卻微微彎起嘴角,把胸針妥善的放進口袋內。她知道,這枚胸針,是得以一窺秦徹真面目的門票,自己怎能放過這種好玩的事情不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