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討人厭的人渣總是無所不在。
當范倫丁從健身房的浴室走出時,見到幾個帶著些微酒氣的高壯Alpha圍住一名Omega,通常范倫丁並不喜歡捲入這種無聊的麻煩事情中,尤其英國的足球流氓向來在歐洲聲名狼藉,沒有任何正常的英國人會想跟一群剛看完利物浦比賽的醉鬼發生爭端。然而Omega德語腔頗重的英文引起他的注意。他瞥過眼神,那是一名紮著馬尾的金髮男性Omega,個子高挑,身形並不壯碩,此時雙眼正含著笑意嘗試著對幾名Alpha不客氣的搭訕四兩撥千金,效果顯然並不怎麼顯著,而帶著濃厚腔調的英文不時也讓那幾個Alpha發出竊笑,怎麼看都是欺負人初來乍到、對環境不熟悉的樣子。
傷腦筋,怎麼會正巧碰上。
這些年來,在許多團體的努力之下,特別是針對Beta與Omega的性騷擾與不正當追求方式造成的問題開始受到重視,社會的期待更是寄望於學校,期待能從學術領域帶領社會一同往前。范倫丁向來對於這種期待斥之以鼻,擅自將期待加諸於某一群根本不認識的人身上(更何況學校環境本來就不如大眾想像的單純可愛,學術這座羊圈裡圈養的可是一群會吃人的綿羊),本就是令人困惑的事情,而對於某些性格惡劣的傢伙來說,這些新增的規範只是讓「狩獵」的難度提高,畢竟不論何種第二性別,都有人能夠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上,規範反而更為增進這些傢伙得手的成就感;校內的工作人員就更不用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怎麼會希望棘手的犯罪事件交到他們手裡處置。最終這些問題,還是只能依靠學生之間口耳相傳與「守望相助」罷了。金髮Omega看見了范倫丁,這下很難裝作不知情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范倫丁被那對天藍色的雙眼緊盯得渾身不自在,一股像是新鮮檸檬的清新味道像是一支繫上釣線的小鉤子,遛過那幾個足球流氓之間勾起范倫丁的興趣──他很肯定這名Omega也是善於使用性別優勢的人,對於被迫成為事主之一更為感到焦躁。他「嘖」了一聲,以鞋跟為軸心旋過身,靠近其他的Alpha。
「別欺負外國來的學生。」
那幾名Alpha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帶著「別來礙事」的神情上下打量眼前這另一名Alpha──別擅自認為別人是來爭奪交配對象的啊,有些人類即使進化了,卻只會使用睪固酮作為神經傳導物質,難怪過去的Alpha會被視為麻煩製造者。范倫丁偏過頭,擺出向來擅長用以敷衍他人的無奈笑容,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來意友善。
「畢竟是外國學生,嚇到他們的話,國際交流處可又要找麻煩了。」范倫丁刻意忽略Omega彷彿要燒穿他的眼神──到底有什麼問題,德國人的習慣是會死盯著陌生人看嗎。
「我下個學期或許得到國外去,幫個忙?」
幸虧那幾名足球流氓還不算醉得失去理智,僅僅是打量范倫丁一番(或許是認定與范倫丁起衝突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便惡狠狠擠過他離開現場。范倫丁吁出一口氣,與Omega對上視線,清爽的費洛蒙氣味不知怎麼竟讓范倫丁感到有點暈眩,當他正想開口,范倫丁擺了擺手制止他說話。
「不需要感謝,我只是正好下學期也要交換,不想倒楣被其他蠢蛋Alpha牽連禁止出國。」范倫丁重新將有些滑落的背包肩帶往上提了些,「沒其他的事的話,我先走了。」
然而在范倫丁背後,被他評價為「擅長運用性別優勢」的Omega──海因里希‧凱澤露出饒富興味的神情。
范倫丁走出實驗室時,看見那名僅有一面之緣的Omega斜靠著廊下柱子,手裡拿著一本書籍正在閱讀,范倫丁很確定他是聞到自己費洛蒙的味道才抬起頭來,那對像是貓科動物一般的明亮雙眼微微上挑,濃密的睫毛經陽光照射,形成眼下一道扇形的陰影。
「你好,溫莎先生。今天天氣真不錯,是英國難得的晴天呢。」
「是啊,不知道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